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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赵怀安见杜宗器是本地人，就随口问了句：</p>
“你有认识熟悉山里情况的吗？”</p>
但就这么一问，问出事了。</p>
那杜宗器以为赵怀安知道什么，就一五一十讲了光州的一个难言之隐。</p>
原来州里是有牙兵七八百人，可那个是武士精锐，拿着一年二十贯的俸禄的。大部分在地方做事的，比如哨所、巡检这些，还是其他人。</p>
但之前杜宗器也说了，就州里的情况给牙兵们发钱都是好的了，所以这些在地方上的，基本都是发点俸米，让你饿不死就行，毕竟刺史太贪了，直接卷了钱跑路。</p>
可光他们这些人饿不死有什么用啊，这些人哪没有家人，他们也要吃饭的呀。</p>
所以杜宗器就告诉赵怀安，在下面，这些县卒、土团、巡丁基本都自己搞买卖。</p>
这些人搞买卖能是什么买卖？不就是走私一条路。</p>
巡检的人和水上贩私盐的关系非常紧密。</p>
贩私盐是怎么卖的呢，你直接卖盐很容易被打击，所以他们都需要弄些菘菜、萝卜什么的，腌渍咸菜，然后就方便卖了。</p>
而这些菘菜、萝卜什么的，基本都是巡检的人卖给这些人的。</p>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巡检所，更是直接参与贩私盐，他们自己去收盐然后让盐贩子去卖，从中获利。</p>
这种情况在光州都不是秘密了，之前节度使那边的盐铁官几次弹劾过光州这边的情况，说这是损害国家利柄，危害甚大。</p>
可淮南要是搞得定山里、江上的的私盐贩，也不会让他们活动这么久了。所以那些弹劾也就成了一堆废纸。</p>
江上的巡检所如此，陆地上的各土团也是一样的，他们这些人时常收受商旅的贿赂，光州的商税只有隔壁寿州的十分之一，除了水道船流量小，这些人包庇走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p>
本来杜宗器以为刺史这么爱钱的人，一听这个，必然是要铲除这些毒瘤，可赵怀安听了后却没什么反应。</p>
杜宗器还问了下，然后你晓得赵大怎么说的？</p>
他乜了一眼杜宗器，骂道：</p>
“不给人家发饷，还不准人家自己搞钱啊？他们也就是偷，去走私，要是换成我，我早就抢他娘的了！”</p>
杜宗器一噎，看着匪气十足的刺史，对他们这位使君又有了更完整的认识了。</p>
不过杜宗器提供的这个消息却真的帮到了赵怀安。</p>
原先他就愁如何搞清大别山内的情况，那深山老林的，没有内部人带，刚进去就能被打了伏击。</p>
现在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咱自己内部就有他们的人啊！也幸亏自己大张旗鼓说什么剿匪，不然直接就惊动了山里的山棚了。</p>
那些巡检、土团既然和那些人做生意，必然关系密切，他现在正可以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突破口。</p>
于是赵怀安问杜宗器：</p>
“这些人中，哪家有漏地税的，你报个名单过来，不要是一个地方的。”</p>
那个杜宗器一听这话，涨红着脸要解释，可赵怀安直接笑了：</p>
“行了，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常情嘛，我赵大不是不晓得世情的人，没事，你就按照说的报，要那种偷得最严重的那些。我好办他们！”</p>
杜宗器这会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干了蠢事，那些巡检、土团一旦落在刺史手里，目的是为了惩治走私，但这偷地税的事情也经不住问啊。</p>
一想到里面的关系，杜宗器张了两次口，都还是没说话，只能低着头领了命令。</p>
算了，这和我又没关系，想那么多干什么。刺史要名单，那就写好了。</p>
谈了小半天，赵怀安自己喝茶都喝了七八碗，这会直接是膀胱炸裂，他最后又和杜宗器说了一些营田的情况，了解到大概在哪片地区，就打发杜宗器下去了。</p>
那边杜宗器一走，赵怀安就见到王铎一直在沉默，拍了一下他，喊道：</p>
“走，去放水。”</p>
然后赵怀安就和王铎走到茅厕开始放水，边放，他边对王铎道：</p>
“你今天也听得差不多了，这数字你觉得有问题吗？”</p>
王铎这会也在放松，听了这话后，毫不犹豫点头：</p>
“这里面猫腻不小，光州的耕田、营田数量都有点少。我们之前和吴县令了解过，光州这地方，水利是很发达的，开元年间就疏导两岸通官陂十六所，灌溉良田三千顷。而这还是沿淮的小部分，整个光州五县之地，这么多年下来绝对不止三万亩。”</p>
“而如果耕地数字是假的，那营田数字也不能信。”</p>
赵怀安这泡尿太长了，这会他放松着对王铎下令：</p>
“老王，等雨停了，我会让一队背嵬护着你，你再去军中找几个熟悉吏事的，就给我去陂塘、营田，还有下面几个县去跑跑，切记一定要低调。”</p>
王铎哆嗦了一下，将鸟放好，叉着手对赵怀安道：</p>
“下吏领命！”</p>
说着，他就要走，然后就听到赵怀安背后喊住了他，叮嘱了句：</p>
“记得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全，还有，记得洗手，别和老六学！”</p>
王铎心里一暖，对赵怀安深深一拜，然后就出去。</p>
留下赵怀安这边继续放水，直到哆嗦了一下，才笑了：</p>
“既然你们是又菜又爱玩，那咱赵大就和你们好好玩玩！但输了就不是哭哭鼻子那么简单哦！”</p>
“桀桀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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