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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仓库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灯泡罩子蒙着层灰,把光线染成浑浊的鹅黄。

崔从珂被反绑在铁椅上,鳄鱼皮腰带被抽下来捆住脚踝,定制西装的袖扣早不知甩到哪个角落,露出手腕上那截卡地亚蓝气球——此刻表盖裂成蛛网,指针停在凌晨一点十七分。

“操!你们这群乡巴佬知道我是谁吗?”他吐掉嘴里的血沫,金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爸是崔正浩,崔氏财阀在济州岛的地产项目能买下你们整个破城市!”说着又用韩语骂了串脏话,尾音里带着哭腔,“朴向忠,你哑巴了?告诉他们我爸的私人飞机现在就能从仁川飞过来!”

朴向忠缩在墙角,圆框眼镜歪到鼻梁上,镜片裂了道缝。

他之前想冲过来护主,被黄袍一脚踹在肚子上,此刻还捂着腰直不起身:“崔……崔少,他们、他们可能听不懂韩语……”

“听不懂?”崔从珂突然笑起来,血混着唾沫溅在水泥地上,“听不懂更好!反正等我爸派人来,你们全得跪在我脚底下吃屎——”

“黄哥,他刚才说什么?”元彬靠在铁门边,手指摩挲着储物戒上的云纹。

沧澜剑的气息透过戒壁渗出来,在他掌心凝成层薄霜。

黄袍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是道上混了二十年的老炮儿,最擅长审人,可今天这小崽子满嘴英韩混杂,他听着比听天书还费劲:“大致就是骂咱们,说他爸能把咱们全捏死。”

元彬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抽出根点上。

火星子在昏暗里明灭,映得他眼尾的水纹印记忽隐忽现:“揍。”

“哎!”黄袍应了声,抄起旁边的橡胶棍就往前凑。

崔从珂还在骂骂咧咧,直到橡胶棍结结实实砸在肋骨上才变了调。

第一下他咬着牙硬撑,第二下就开始哭嚎,第三下时朴向忠终于绷不住,连滚带爬扑过来抱住黄袍大腿:“别打了!别打了!我翻译!我全翻译!”

“晚了。”元彬吐了口烟,“接着揍。”

橡胶棍的闷响混着崔从珂的惨叫在仓库里回荡。

五分钟后,崔从珂的左眼眶肿成紫桃,鼻梁歪向一边,原本梳得油光水滑的背头黏着血和汗,一缕缕搭在额头上。

朴向忠跪在地上直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咚咚”响:“崔少,您就服个软吧!他们是真敢往死里打啊!”

“软你妈!”崔从珂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正好溅在朴向忠眼镜上,“我崔从珂要是认怂,我爸能把我从族谱里删了!等我出去——嗷!”

黄袍的动作顿了顿。

他刚才攥住崔从珂的右手食指,稍微一用力,指节就发出“咔”的脆响。

崔从珂的惨叫声几乎掀翻仓库顶棚,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操你妈!你断我手指!我爸会让你们——咔!”

第二根手指折断时,他的骂声变成了抽噎。

第三根时,他开始求饶:“别……别折了……我、我招……我全招……”

“早这么乖多好。”黄袍甩了甩手上的血,从裤兜摸出包纸巾擦手,“说,你们对付权美晶姐弟的计划是什么?”

崔从珂抽着鼻子,断指的右手像团烂泥垂在身侧:“权……权美晶她哥在济州岛赌钱欠了我爸三千万……我们本来想把他弄去码头当苦力抵债……谁知道那女的突然回国……还找了你们这种狠角色……”他抬头瞥了眼元彬,喉结动了动,“我们本来打算……打算在她签股权转让书那天,找几个东南亚的杀手……把人……把人……”

“把人怎么样?”元彬碾灭烟头,声音像浸在冰里。

“抛尸黄海!”崔从珂突然拔高声音,断指的疼让他说漏了嘴,“我爸说权家的地底下埋着明朝的沉船,那片地要是能拿到手……能赚十个亿!权美晶那女的要是死了,她哥就是个赌鬼,肯定签!”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墙缝里老鼠爬过的声音。

元彬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水纹印记在腕间泛起幽蓝。

过了会儿,他抬头看向黄袍:“把他关到城南的旧冷库,派两个人看着。”

“留着?”黄袍挑了挑眉。

“崔正浩最近在和省城建投谈合作。”元彬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亮起,是崔正浩和省长的合影,“他宝贝儿子在咱们手里,总比死了有用。”

崔从珂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泪:“你、你敢!我爸要是知道……嗷!”

黄袍又捏住他的小拇指,作势要折:“再嚎信不信老子把你舌头也拆了?”

朴向忠缩在墙角直打摆子,眼镜片上的血渍把元彬的影子染成猩红。

他突然想起道上流传的话——说现在江市有尊新神,是从山上下来的活神仙。

看这阵仗,怕不是真的。

处理完崔从珂时,仓库外的天已经蒙蒙亮。

元彬站在门口呼吸了口冷冽的空气,掏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五点十七分。

徐娇娇的消息还停在对话框里:“我到家了,你别担心。”后面跟着个小猫蹭脸的表情包。

他鬼使神差地调转车头,往徐娇娇住的老城区开去。

那片房子还是九十年代的筒子楼,楼下有间卖豆浆的早点铺,现在已经支起了油锅,炸油条的香气混着煤炉的烟火气飘出来。

元彬把车停在巷口的梧桐树底下。

二楼第三扇窗户亮着灯,窗帘是徐娇娇亲手缝的蓝布,绣着歪歪扭扭的浪花——她说这是“天河落进人间”的样子。

他仰头望着那片暖黄的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储物戒。

忽然,风里飘来一丝甜腥。像……蜂蜡的味道。

元彬的瞳孔微缩。

他抬眼望向东方,晨曦里有几点暗红的光在飘动,像被揉碎的血珠。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蜂鸣,比前晚在诊所听到的更清晰,更逼近。

他摸出手机给黄袍发了条消息:“加派十个人守冷库,别让崔从珂出任何意外。”然后发动车子,车轮碾过满地晨霜,往众城资本开去——赵东风今天要来挑刺的事,他还没忘。

但后视镜里,那几点暗红的光还在飘。

像某种不详的预兆,正顺着风,往老城区的方向,慢慢逼近。

元彬的指尖在车门把手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二楼那盏暖黄的灯影里,徐娇娇的影子在窗帘后晃了晃,像是在收拾桌面。

他想起昨晚送她回家时,她捧着热奶茶说\"今天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发顶翘起的呆毛被风掀起又落下,活像只炸毛的小猫。

蜂鸣突然拔高了半度,暗红的光斑在晨雾里凝成指甲盖大小的血点。

元彬喉结动了动,终究转身坐回驾驶座。

储物戒贴着皮肤发烫,那是水德星君残识在警示——东方有妖物趋近。

他不能让徐娇娇卷进这些腌臜事里,至少现在不能。

众城资本的玻璃幕墙在晨光里泛着冷白。

元彬停好车,电梯升到二十三层时,手机震了震——是李久成发来的消息:\"来我办公室,带杯蓝山。\"他转身去茶水间,路过前台时,平时爱搭话的小吴缩着脖子假装整理文件,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李久成的办公室飘着陈年老普洱的香气。

这位五十来岁的老总正站在落地窗前,西装裤脚规规矩矩收在黑皮鞋里,后背却少见地佝偻着。

听见门响,他猛地转身,手里的U盘在晨光里闪了闪:\"小元,赵东风那孙子今天来者不善。\"

元彬把咖啡放在檀木茶几上,瞥见李久成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是个穿潮牌的年轻男人在KtV搂着陪酒女,手机屏幕亮着\"借款120万\"的短信。\"这是赵东风的独子赵默?\"

\"上个月在帝豪俱乐部跟人起冲突,把服务生打进IcU了。\"李久成按下关闭键,茶水杯底磕在木头上发出脆响,\"我让人压了报道,但医院的监控和转账记录全在。

他今天要是敢往死里逼,咱们就......\"

\"李总。\"元彬打断他,指尖轻点桌面,\"您觉得赵东风是为了政绩来挑刺,还是有人在背后递刀子?\"

李久成的眉峰跳了跳。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总穿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破产边缘的众城资本里,说\"给我三个月,盘活文旅项目\"时的眼神——像极了他当年在股市里杀出血路时的狠劲。\"有人。\"他吐了口浊气,\"省纪委最近在查城建投的旧账,崔氏财阀的项目......\"

敲门声适时响起。

俞泓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地铁站的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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