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认错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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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休息了。”陈宋都说到了这份上，方子业也不好多说什么。</p>

……</p>

方子业和洛听竹进了别墅区后，外面有门铃声响起。</p>

“我去！师兄。你坐下休息。”洛听竹赶忙起身。</p>

“你现在的情况不好出汗的。”洛听竹道。</p>

她赶忙跑走了。</p>

不过，过了五分钟，方子业都没有发现洛听竹回来，便到了门口，听到洛听竹声音清冷地对李永军教授说。</p>

“李教授，你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啊？”</p>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陈宋院长把外科组交给了你，你的命令方子业他无法拒绝！”</p>

“拒绝了就是抗命。”</p>

“疗养院已经派了急诊一组过去，你还要方子业也去。”</p>

“他真的符合陈院长定下的规则吗？”</p>

洛听竹的声音掷地有声：“首先，有孩子的这一条就不符合。”</p>

“再说了，其他人，年纪低于四十岁不能出现场这一条，方子业符合吗？”</p>

李永军点头如拨：“对不起，洛医生，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p>

“希望你好好照顾方教授，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p>

洛听竹继续道：“你没有考虑那么多，但是现场也没有因为你不考虑就变得不现实。”</p>

“事情还是发生了。”</p>

“我还是那句话，我和方子业都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会对你怎么样。”</p>

“而且，我老公怪不怪你，我无法左右，但是我肯定会怪你！~”</p>

“因为他在疗养院里的作用，就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他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贡献，就对得起他拿的工资，对得起他医生的身份。”</p>

“如果真的是上面的调令，方子业可以无条件去现场。”</p>

“但你代表不了上面的调令，那是你的调令！~”</p>

“现场的情况，也还没有恶劣到那一步……”</p>

“我和方子业与聂明贤师兄的私交是私交，如果聂明贤大哥因为我不原谅你甚至恨你而与我们交恶的话，我洛听竹愿意承担这个结果。”</p>

“就算我老公他因此与我生气，我也无所谓！~”</p>

“我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p>

“我相信，如果这一次受伤的是聂明贤大哥，而调任聂明贤去现场的人是陈宋院长，李永军教授你的心里也肯定非常难受！~”</p>

洛听竹说完，闭上了门。</p>

李永军教授的背影略显萧瑟。</p>

方子业也没有开门去解释，而只是给李永军教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p>

“李教授，这只是一场意外，你无法左右。”</p>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p>

“但你我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p>

方子业发完信息，看到李永军教授低头看了一阵手机，而后就默然地将手机放进了口袋了，继续步履蹒跚地走远了。</p>

方子业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p>

人是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想法的。</p>

李永军有错，但也不是自私的错。</p>

烈日倾泻而下，光明正盛，不过却带不进热意！</p>

别墅里的冷风很足，凉意惹身。</p>

洛听竹推开门后，笑着道：“师兄，你都听到了？”</p>

方子业点头，伸出左手竖起了大拇指：“川渝的女子，果然比较顶！~”</p>

洛听竹马上脸色微红，马上温柔解释道：“师兄，其实如果你真的和我生气，我还是会在意的。”</p>

“但其实，李教授让我去，肯定不是为了自私。”</p>

“他只是想多救几个人，而且，不管我去不去，李教授的付出，都会让他获得荣誉，我去了，他也不会获得更多。”方子业从更官方的角度解释。</p>

开玩笑，全国血管外科都知名的教授，出现在恩市，而且还有过既往的现场抢救指挥经验。</p>

这样的履历，即便是放在汉市参与抢救，也没有人敢逼逼。</p>

全国不会有几个人比他做得更好！</p>

只是，事务和任务繁忙，谁都没有办法顾及所有方面的周全。</p>

方子业是尝试让洛听竹站在李永军的角度去思考问题。</p>

“师兄，其实我也受伤了！”洛听竹忽然语气正式地说了一句。</p>

方子业闻言，左手马上一僵。</p>

而后开始动手转洛听竹。</p>

洛听竹挽着方子业的手，笑意盎然：“你看，师兄！~”</p>

“你所说的换位思考，根本没有用。”</p>

“客观现实，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客观的换位思考！~这是事实。”洛听竹活学活用，直接将方子业之前的劝解打消。</p>

“真没受伤？”方子业可不听。</p>

即便是在手术室里，慌乱之下，也是有受伤的可能性的，只是不大而已。</p>

“没有……”</p>

“不行，我们去检查一下。”方子业把洛听竹拉进了卧室里动手动脚起来……</p>

五分钟后，方子业发出了鼾声。</p>

他的右手，放在了被子的外面！~</p>

洛听竹此刻却没有睡意，肘枕着侧身看了方子业好一会儿，才沉沉睡了过去……</p>

她也累，但知道方子业比她更累。</p>

每一条生命的抢救回来，都没有省力的说法，有的只是别人花了更多的精力、脑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力量，代替了做功。</p>

……</p>

别墅区，另外一个院子里。</p>

聂明贤推开了别墅区的门，而后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p>

李永军配备的必然是别墅，毋庸置疑。</p>

“老师。”聂明贤看到李永军呆滞地坐在了沙发上，远远地喊了一声。</p>

“明贤，你还没休息么？”李永军抬了抬眼皮，音色萧瑟。</p>

“我想过来蹭个好的床。”聂明贤学着吴轩奇的样子，开始安慰人。</p>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估摸着，就算是我们起来了，都还有可能陆陆续续地送过来人。”</p>

“这种情况，现场的搜救没有那么快结束！~”</p>

“你随便找一个房间。”李永军道。</p>

“老师，陈院长说话是有点过分了！~”</p>

“不过方子业对您没有恶意。”聂明贤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帮自己的朋友说几句话。</p>

“我当然知道！~”</p>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动到了陈宋院长的核心骨。”</p>

“可以非常明确的一件事情就是，陈宋院长对方子业非常非常看重，看重的程度比你想象的还要高！~”李永军回道。</p>

“同样的，比我也要高。”</p>

聂明贤目光闪烁了几下，回道：“老师，您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争宠而来的。”</p>

“不管陈院长多重视方子业，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p>

“不过方子业受伤之后，对创伤外科和手外科影响都挺大的。”</p>

“本来排的择期手术也排不了了，就算是我们醒来，疗养院的外科也会丢掉一个主心骨！~”</p>

“而且，这一次现场是挺危险的，如果不是那位肖陌把方子业推开，他现在会不会进Icu都不好说。”</p>

“毕竟不同的站位，受伤点也不同。”聂明贤就在现场，所以如实地汇报当时的情况。</p>

现场抢救不是儿戏，也不是功劳簿，你去了就可以给你添上一笔。</p>

“唉！~”</p>

“事在人为。”</p>

“每个人考虑事情，都不可能全面周全。”</p>

“方子业不去现场，必然会多死几个人。这是肯定的。”</p>

“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方子业平安回来。”</p>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最好的结果，因为比我们所想的最好的结果更好的就是，没有这一次的火灾……”</p>

“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李永军教授道。</p>

他从昨天晚上就在现场。</p>

已经有省里面的专家来后，他其实在上午的十点就可以换班回来了，但李永军觉得自己还撑得住。</p>

直到，陈宋把他强行叫回，骂他一场。</p>

其实，李永军还知道陈宋的另外一层意思。</p>

方子业在现场受伤了，他不希望还有人受伤。</p>

既然省里面和隔壁市的人都来了，至少不存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疗养院该收队就收队。</p>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p>

所谓江湖救急不救穷。</p>

疗养院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全国各地的各种抢救上。</p>

这些事，自然会有人去做的。</p>

“老师，您也早点休息。”聂明贤去了房间，开始洗漱，而后还给自己的母亲发了一条信息。</p>

……</p>

方子业被强行叫醒后，只觉得天都塌了！</p>

“我爸妈怎么来了？”</p>

“你们还打电话通知我爸妈？”方子业质问来人。</p>

“方教授，您觉得我们会这么做么？”</p>

“主要是您就是恩市人，有人在人群围观的时候，就把你认出来了，好像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p>

“他们就打电话给你爸妈了。”</p>

“叔叔阿姨一开始还不信，所以亲自来恩市求证。”</p>

“你在现场的那个时间段没有接电话，而且未接电话很多，所以可能你没关注。”</p>

“方教授，现在叔叔阿姨就在外面……他们不跟我进来，他说没有看到你，他们哪里也不去。”</p>

方子业听了，心猛地一揪。</p>

他忽然发现，李永军好像也挺混蛋的。</p>

方子业和洛听竹立刻前后起身。</p>

远远地就听到梁霞撒泼的声音：“我要看到我儿子，我儿子不出来我不走。”</p>

“我求你们了，你们放过他吧，他还小的……”</p>

“别让他再去送死了……”</p>

“他还没结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p>

梁霞要对门口的保安下跪。</p>

“妈！~”</p>

“妈…我在这里。”</p>

“妈……”方子业喊道。</p>

之前，疲惫方子业没哭，槟榔加特辣的辣条方子业也没哭，受伤没哭，手术也没哭。</p>

但这一刻，看着梁霞快要下跪的时候，方子业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p>

“阿姨，阿姨……”洛听竹也道。</p>

“小叶，小叶……”梁霞听到方子业的声音后，开始往里扑进，快速地来到了方子业身前后，她的身体有些佝偻。</p>

张着嘴巴，吐着白沫，嘴角拉丝……</p>

“小叶，小叶……”</p>

她看到方子业只有右手受伤后，开始扑打：“你没有进部队，你也不是消防，你去那里干嘛？”</p>

“你去干嘛。”</p>

“你能干嘛？”</p>

打得很轻。</p>

而后，方南被晒得黢黑的黑脸走近，瞪着眼睛看着方子业，一言不发。</p>

这眼神，这沉默寡言，与当初方子业上新闻后，方南远赴汉市，在雨夜蹲在角落的眼神有几分类似。</p>

“爸，妈，我们进去说。”</p>

“我没事儿……”</p>

“我真没事儿。”</p>

“我好好的……”方子业道。</p>

“我们不进去，我们不去！~”</p>

“走，我们回去，我们回县里面去工作。”</p>

“我们辞职，我们不来这里了，这里要强制执行任务，我们不来。”</p>

“我们就好好地当一个医生。”梁霞拉着方子业要往外面走。</p>

“我不要什么退休金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p>

梁霞害怕了。</p>

他以为方子业进了这里，就是进了特殊部门，所以有了特殊情况就必须要外出执行任务。</p>

“妈，你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这一次……”方子业就赶紧拉着自己的父母去了自己的别墅。</p>

好说歹说，过了半个小时，才解释清楚。</p>

然后安排他们去客房睡觉，方子业则是去主卧，洛听竹回到了楼上的‘次卧’，各自补觉……</p>

李永军本来都快睡了的，看到这一幕，他又开始自责了起来。</p>

啪啪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后，低声道：“李永军你是真该死啊……”</p>

有些事情，一旦出现，就没有对错。</p>

但同样的，李永军也看到了——</p>

疗养院门口，放开了禁区之后，过来认领尸体或者前来认患者的家属们的表演——</p>

或喜笑颜开，或劫后余生，或跳或笑。</p>

或大哭，或大闹，或坐地撒泼……</p>

“为什么要送来这里啊！为什么不送去医院？”</p>

“为什么？”</p>

“我们老百姓就这么不受待见吗？明明都受伤了，还要往这个地方送？”不理解的人，开始哭天喊地地撒泼。</p>

家里死了人，可不管你这里的技术好不好！</p>

在医院，多少还有些好的心态。</p>

此刻，已经近乎暴走！~</p>

而这，就是陈宋等人要处理的局面。</p>

在陈宋原则将疗养院的大门大开，接受重症急诊的那一刻，就要做好面临这样局面的准备。</p>

李永军眯了眯眼睛，心里沉甸甸的！</p>

“骂人骂的最凶，其实就是你清高得最猛。”李永军嘀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