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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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不来自外界，不震于神魂。

它是一只无形的手，探入季岚名为“存在”的残烛，将那缕即将熄灭的火苗，重新拨亮。

“我的桑丘（公主），继续前进的理由，您还有啊！”

是堂吉诃德。

那声音不再天真，不再狂热，而是历经无尽悲伤沉淀后的……温柔与坚定。

这道意志如同一根神铸的锚，死死拽住了季岚坠向绝对虚无的意识。

紧接着，一段不属于他，却与他灵魂同源的记忆，如决堤的星河，冲刷着他的认知。

这不是灌输，而是……共鸣。

……

视野再度清晰时，他“看”到了。

那片被掠夺者撕碎的童话世界，那只在废墟中瑟瑟发抖的金色史莱姆。

还有那个为了守护它，被轰断手臂，战马消散，却依旧拄着断枪，如山岳般屹立的老骑士。

谎言的尽头，诞生了比真理更坚固的信念。

名为“正义”的种子，被那道背影，用生命烙进了史莱姆的灵魂。

然后，背影在耶梦加得的灭世神威下，化作光点，彻底消散。

老骑士，死了。

他用自己的消亡，为那份纯真，赢得了最后的喘息。

但，种子发芽，需要的从来不只是阳光。

还有……仇恨的沃土。

看着那道消散的背影，金色史莱姆纯净的眼眸，第一次被名为“失去”的剧痛填满。

它不理解死亡。

它只知道，那个为它挡住全世界恶意，唯一的温暖……不见了。

是它的弱小，害死了他。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深渊的暴虐意志，仿佛嗅到了最甜美的祭品，自天外降临。

那并非偶然，而是被这股极致的“失去”与“憎恨”所吸引。

那是……别西卜的王座。

是七大罪中，象征“暴食”的权柄！

“吃……吃了他们……”

“吃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吃了那条蛇……”

“吃了……所有让你悲伤的东西……”

恶魔的低语，与小史莱姆心中滋生的疯狂，完美交叠。

它不再蜷缩，不再颤抖。

它缓缓舒展开自己的身体，金色的纯净被暗紫色的魔念飞速侵蚀。天真可爱的眼眸，化作了饥饿到扭曲的猩红旋涡。

它成了新的……暴食魔王。

它张开了嘴。

它的颚骨撕裂现实，化作吞噬星辰的深渊。

耶梦加得那灭世的蛇瞳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愕与恐惧。它那足以遮蔽世界的庞大蛇躯，被那张嘴不受控制地，一寸寸拖拽、碾碎、吞噬！

然后，是这片已经破碎的，它曾经深爱过的童话世界。

山川，河流，天空，乃至时墟的法则……

所有的一切，都被它毫不犹豫地，尽数吞入腹中。

它吞噬了整个世界，只为将那个骑士的“存在”，永远留在自己的“体内”。

一种幼稚而又残忍的占有。

就在它即将被魔王权柄彻底同化，沦为纯粹吞噬化身的刹那。

一缕微弱的，属于老骑士的灵基残光，在它灵魂最深处亮起。

那是老人消散前，留下的最后馈赠。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魔王的灵魂中响起。

“错的，是这个需要用谎言去守护美好的世界。”

“但，请你相信……真正的骑士，并非战无不胜。”

“而是在认清了世界的残酷后，依旧选择……相信光明。”

那缕光，将自己最后的“骑士之梦”，连同那份永不磨灭的“信仰”，一同交给了它。

唤回了这只小魔物最本源的善良。

于是，魔王与骑士，在它的体内，达成了荒诞的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