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大理寺囚笼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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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四年正月末,长安的雪化了又冻,天气寒冷异常。
长孙无忌心急如焚,他踩着冰碴子,步履匆匆地穿过玄武门。
他身上的玄色朝服下摆沾满了泥雪,腰间的玉带扣随着他的步伐不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值殿宦官看到长孙无忌如此匆忙,刚要上前通传,长孙无忌却像一阵风一样,迅速地掀开立政殿那厚重的锦帘,径直走了进去。
殿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李治正对着一份洛州水患的奏疏发呆,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墨汁在笔尖凝结成一颗颗墨珠,摇摇欲坠。
听到长孙无忌的脚步声,李治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
“可是有结果了?”
长孙无忌赶忙单膝跪地,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寒气:
“回陛下,高阳公主等逆党已悉数落网,现羁押于大理寺。”
笔 “当啷” 坠地,在青砖上滚出半圈。
李治盯着案头《贞观政要》卷角的磨损处,那里被他反复摩挲得发毛。
恍惚间又看见十四岁的高阳,把新采的桂花塞进他袖中:
“稚奴,身上该是香的。”
“为何?”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朕幼时与她同乘一辇,分食鹿糕,为何...”
喉结剧烈滚动,后面的话被生生咽回。
长孙无忌垂眸不语。殿外传来更漏声,一下下撞在人心上。
他想起贞观年间,李世民抱着被贬的濮王痛哭,而如今朝堂上,这些曾亲昵的手足正在地牢里等着问斩。
“臣告退。”
他叩首起身,余光瞥见皇帝袍角绣的金龙 那是高阳缠着绣工,非要在弟弟冕服上添的腾云纹样。
李治盯着案上晕开的墨迹,突然想起去年上元节。
高阳戴着他赏赐的金步摇跳胡旋,裙摆扫翻他的酒盏,笑说:
“稚奴如果以后当上皇帝,姐姐要做第一个女官。”
如今那支步摇,大概正蒙尘在公主府的首饰匣里。
他猛地起身,带翻了搁着《括地志》的矮几。
书页散落在地,露出李泰的题字 “愿吾弟万安”。指尖抚过墨迹,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
巴陵公主在狱中咳血,染透了半幅罗帕。
廊下残雪未消,寒风卷着冰碴扑在脸上。
张瑜捧着披风追出来,只看见皇帝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尽头。
路过凌烟阁时,李世民的画像在暮色中模糊,李治忽然想起高阳替他挡太傅戒尺的那个午后,她跪在校场暴晒,裙摆下渗出的血珠染红了青砖。
大理寺的铜锣声刺破夜幕。
狱卒举着气死风灯引路,昏黄光影里,刑具在墙角投下狰狞的影子。
第三进牢房的铁锁 “咔嗒” 打开,腐臭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高阳正倚着墙根,散乱的发丝间还别着半支金步摇。
听见脚步声,她轻笑出声:
“我就知道稚奴你会来,这个昏暗的大理寺天牢与我这个已经成了阶下囚的姐姐。”
烛火跳动中,她腕间的银镯晃出冷光 那是李治登基前偷偷送她的生辰礼。
“为什么?”
李治的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好几片。
隔壁传来巴陵压抑的咳嗽,像极了那年感业寺的暮鼓。
高阳伸手去够铁栏,镣铐声哗啦作响:
“稚奴你瞧,龙椅太烫,连我们的姐弟亲情都要烧焦了。”
高阳公主突然向前扑去,铁镣哗啦作响。
她直勾勾盯着李治,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
“李治!当年阿耶最宠的公主,除了早夭的明达就是我!若不是你阻止!我早就跟房遗爱和离了!”
李治后退半步,玄色衣摆扫过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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