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人妖、蛰蛇、晋人、龙、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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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

东昌有个叫马万宝的书生，天生放荡不羁。他老婆田氏也是风流放诞的性子，小两口感情倒挺热乎。有天来了个女子，寄居在邻居寡妇家，说被公婆虐待，暂时跑出来躲躲。这女子针线活绝了，常帮寡妇干活，寡妇一高兴就留她住下了。过了几天，女子说能在半夜给人按摩，专治女子的痨病和蛊毒。寡妇常来马生家串门，把这女子的本事吹得天花乱坠，田氏起初也没往心里去。

有天马生从墙缝里瞅见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得挺有风韵，心里立马动了歪心思。他偷偷跟老婆商量，想装病把女子骗来。寡妇先来探病，趴在床边嘘寒问暖后说：“承蒙娘子召唤，我这就带她来。但她怕见男人，您可千万别让郎君进屋。”田氏说：“家里没多余的屋子，她进进出出的，万一撞见可咋办？”转念又说：“要不今晚西村舅舅请我喝酒，我就叫人捎话不回家了，这事儿也好办。”寡妇答应着走了。

田氏跟马生使了个“偷梁换柱”的法子，笑着把事儿定下了。天黑透后，寡妇领女子进门，问：“郎君今晚不回家吧？”田氏说：“不回了。”女子高兴地说：“这样才好。”闲聊几句，寡妇告辞走了。田氏点上蜡烛，铺好被褥，让女子先上床，自己也脱了衣服，吹灭蜡烛假装躺下。忽然她喊：“差点忘了！厨房门没关，怕狗叼吃的！”就下床开门，趁机把马生唤了进来。

马生蹑手蹑脚爬上床，跟女子并排躺着。女子哆嗦着说：“我来给娘子医病呢。”说着就说些亲昵话，马生闷头不吱声。女子伸手抚摸他肚子，突然停手，一碰之下，只觉得掌心突突直跳。她吓得跟摸了蛇蝎似的，跳起来就要跑，马生一把拉住她。他反手一摸，——分明是男人！

马生吓了一大跳，喊着要点灯。田氏知道事儿露馅了，急忙端灯进来想打圆场，却见那女子“扑通”跪地上求饶。田氏又羞又怕，扭头就跑出屋。马生逼问之下，才知道这女子竟是谷城人王二喜男扮女装！

王二喜说：“我哥王大喜是桑冲的徒弟，我跟着他学了这套把戏。”马生问：“你骗了多少人？”他答：“出门行骗没多久，只骗了十六个。”马生觉得这勾当该杀头，本想报官；可又贪恋他的美貌，就把他反绑起来阉了。王二喜血流不止晕死过去，一顿饭功夫才醒。马生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叮嘱：“我用药给你治伤，等伤口好了，就跟我过一辈子；不然事发了可不饶你！”王二喜赶紧答应。

第二天老妇来了，马生骗她说：“这是我表侄女王二姐，因为天生不能生育被婆家赶走了。昨晚跟我们说了原委，才知道实情。她突然身体不适，我正打算去买药，还要跟她家里说一声，让她留下来给我媳妇作伴。”老妇进屋看王二喜，见他脸色像土一样灰，就到床边问。王二喜说：“私处突然肿起来，怕是恶疮。”老妇信了，就走了。

马生给他喝药敷药，伤口渐渐好了。夜里就拉着他亲热；白天就让他给田氏提水缝补、扫地做饭，像个丫鬟似的。没过多久，桑冲被官府杀了，七个同伙也一起砍了头；只有王二喜漏网，官府下公文让各地严查。村里人偷偷怀疑他，就集合老太太们检查他，才打消疑虑。

王二喜从此感激马生，就跟着他过了一辈子。他死后葬在府城西马氏祖坟旁边，现在坟头还隐约能看见。蒲松龄说：“马万宝算得会用人的了！就像小孩喜欢螃蟹好玩，但又怕它钳子，就把钳子掰了养起来。唉！要是当官的都懂这道理，治天下也不在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