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曹操新得冢虎，李翊初试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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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新得冢虎，李翊初试度田

却说曹操为应对刘备称王建齐国，自己也立马给出反应。</p>

宣布进位魏公，在魏郡建魏公国，迁都邺城。</p>

曹操此做法，一是不希望被刘备压一头，以使自己在争斗中处于被动。</p>

二是希望通过迁都，改善自己的战略纵深。</p>

三是希望摆脱以荀彧为首的颍川集团。</p>

将治所迁到河北去，通过提拔河北士人，以助自己制衡颍川士人集团。</p>

但曹操此举，无疑会伤到一位老臣的心。</p>

这人便是曹操的起业大股东，被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p>

现在很流行一种说法，</p>

认为荀彧既不是汉室忠臣，也不忠于曹操。</p>

他只是忠于自己背后的家族，以及他背后的颍川士人集团。</p>

这就把荀彧这个人物过于扁平化了。</p>

荀彧为人节俭，把家财尽数散给了族人和朋友，家无余财。</p>

曹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荀彧的儿子，想给荀彧的尚书令转正。</p>

一连被荀彧拒绝了十几次，曹操才罢休。</p>

可见荀彧为曹操做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飞黄腾达。</p>

至于说荀彧是忠于自己背后的颍川士人。</p>

要知道，史书上明确说荀彧是反对曹操称魏公而死。</p>

但只有荀彧反对，他背后的颍川士人都巴不得曹操称公。</p>

赵俨、杜袭、钟繇签《劝进表》。</p>

荀彧的亲侄儿荀攸更是带头劝进。</p>

因为曹操称魏公，是为了制衡颍川集团不假。</p>

但不代表他放弃了颍川集团。</p>

这是一种政治筹码的交换，你支持我称公，我也给你相应的好处。</p>

曹操称公之后，颍川旧臣依然被重用，保全了自己的利益。</p>

所以说荀彧代表颍川士人利益不假，但说他只忠于颍川士人集团就扯淡了。</p>

因为到最后，他的颍川士人集团也没能和他荀彧站到一起，去守护他心中的理想。</p>

所以我们常说荀彧是“汉末孤臣”，走到最后谁都没和他站在一起。</p>

荀彧就像是家族里和颍川集团里的一个大家长。</p>

我可以带你们荣华富贵，但你们得听话，跟着我的方针走。</p>

这两者是并不冲突的。</p>

那么，荀彧到底是忠汉还是忠曹呢？</p>

其实这两者也不冲突。</p>

东汉是二元君主制，荀彧可以既忠曹又忠汉。</p>

比如荀彧初仕曹操时，他被任命为了军司马。</p>

进入曹操幕府，与曹操建立起了君臣关系。</p>

曹操把汉献帝弄到许县后，荀彧当侍中，代理尚书令。</p>

这样荀彧又与刘协建立起了君臣关系。</p>

所以理论上，这时的荀彧便成了曹操的“故吏”。</p>

按照当世的政治道德，荀彧要同时对曹操和刘协负有臣子的义务。</p>

也就是面临双重的忠诚。</p>

荀彧的君主是曹操时，他尽心尽力为曹操出谋划策，没什么好说的。</p>

当曹操和汉献帝的利益一致时，荀彧也不存在什么道德困境，好好干活就完事了。</p>

干一份活儿，两个君主受益。</p>

但当曹操和汉献帝的利益不一致时，荀彧就陷入了道德困境。</p>

而荀彧又恰好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人，不允许德行上有污点，也就不会打马虎眼。</p>

那这就要求他必须选一个人来忠诚。</p>

荀彧最终选择了汉献帝刘协。</p>

所以，要概括荀彧与曹操的关系就是——</p>

荀彧允许曹操做霍光，但不允许曹操做王莽。</p>

“……此事势在必行。”</p>

曹操对郭嘉说道：</p>

“奉孝为孤分析了称公的好处，但尚有一点，奉孝并未提及。”</p>

“哦？”</p>

郭嘉眉梢一扬，忙问，“不知是哪一点，嘉愚钝，还请魏公赐教。”</p>

曹操一捋胡须，目光向南方望去，喟然叹道：</p>

“今刘备非复昔据徐州之时，已据五州之地，拥甲百万之众。”</p>

“吾魏欲与之抗，诚难矣。”</p>

“故言盟友，一者刘表，二者孙权。”</p>

曹操起身踱步，指舆图道：</p>

“此二辈，尤以刘表最强。”</p>

郭嘉颔首，随声附和道：</p>

“刘表据荆襄，带甲十万，水军精锐，确可牵制刘备。”</p>

曹操却是一声冷笑：</p>

“刘表虽强，但性多疑，内用蔡瑁、外倚黄祖，其势实分。”</p>

“孤只恐结盟不固，难如刘玄德之协力，共发强势耳。”</p>

虽然这也是曹刘同盟，但曹操也清楚。</p>

跟刘表的同盟，肯定比不上跟刘备的结盟。</p>

“……莫非魏公是想。”</p>

郭嘉反应敏锐，很快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p>

曹操颔首，似心有灵犀一般，肯定了郭嘉的猜想。</p>

“刘备以疏宗称王，孤以汉臣称公。”</p>

“皆钻汉制之隙，塞天下悠悠之口耳。”</p>

刘备并非刘秀子孙而称王，这违背了东汉的“潜规则”。</p>

但明面上，人们无法指责什么。</p>

毕竟刘秀也是刘邦的子孙。</p>

而曹操称魏公，明面上也不违背“非刘不王”的白马盟誓。</p>

虽然他遭受的批斗指责肯定要比刘备多，但还不至于控制不住舆论。</p>

毕竟曹操只要坚称，他于国有功。</p>

替国家收复了河北，灭了李、郭二贼，救天子于水火。</p>

天子格外开恩，为他进了“魏公”，也勉强能说的过去。</p>

曹操真正想要的，是开“公爵”这个口子。</p>

“王”不是人人都能当的。</p>

一要看血统，二要看实力。</p>

但“公”条件就相对没那么苛刻。</p>

“……刘表素怀异志，据荆楚之地，拥甲十万，舟师盈千。”</p>

“今刘玄德以疏属僭王号，孤犹守汉爵为魏公。”</p>

“孤欲邀景升称楚公，共制大耳，奉孝以为可行否？”</p>

曹操称魏公，就是希望由他能担这个“骂名”。</p>

既然有了去，让他在那里进行度田的初步尝试。</p>

太史慈到任之后，将自己的失败与成功经验，一一记下，发给李翊。</p>

李翊览后，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数。</p>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李翊这道法令，看似严苛。</p>

实则也是选择性的打击。</p>

在冀州一定范围之内，筛选一定的目标进行度田。</p>

如果无差别覆盖，李翊也怕一石激起千层浪。</p>

毕竟这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p>

还是决定温水煮青蛙，慢慢下刀。</p>

可饶是如此，依然使渤海豪族惶恐不安，人心躁动。</p>

长史孙乾遂找到李翊，谏曰：</p>

“丞相初镇河北，宜抚士族以安人心。”</p>

“今骤夺其田，恐激变乱，反为魏寇所乘。”</p>

甄尧亦是出身豪族，唯恐刀子落在他们家身上，也出言谏道：</p>

“冀州诸豪族盘根日久，部曲私兵，不下万人。”</p>

“若逼之过急，彼等投曹，则冀州危矣。”</p>

“惟明公慎之！”</p>

李翊又岂会不知道这些豪族，是有自己的私兵部曲的。</p>

要知道，</p>

老刘起家之时，都是靠着麋竺提供的私兵、钱粮。</p>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坚定了李翊度田的决心。</p>

就拿李典的家族来说。</p>

他们家的宗族，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击败吕布的军队。</p>

虽然吕布军当时没吃饭。</p>

但族人私兵，击败全副武装的正规军，这事儿本身就挺震撼的。</p>

李翊当然可以通过维护豪族的利益，来让他们安分守己，支持自己的统治。</p>

可代价呢？</p>

这些豪族必然大肆兼并土地，隐匿人口。</p>

冀州本来挺富裕的地方，结果官田没几倾，人丁没几个。</p>

谈什么发展？</p>

这一点，还真得学老曹。</p>

老曹统一河北之后，也是为了抑制土地兼并，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p>

比李翊都还严苛，李翊这法令已经算温柔的了。</p>

最后激起河北人的反抗，老曹的措施也比较简单，就是杀杀杀。</p>

杀了七年，才把豪族杀怕，不敢再反抗了。</p>

当然了，老曹中间也是有给甜枣的，比如重用了崔琰这样的河北大地主。</p>

李翊的路子没有那么极端，他决定先通过范围打击，挑选一部分人来杀。</p>

反正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收回这些隐匿的土地和人口。</p>

“河北历战数年，流民百万，皆因田亩尽归豪右。”</p>

“若再纵容，民变四起，魏军未至而内溃先发。”</p>

“此乃燃眉之祸也！”</p>

李翊为众人解释自己强为此事的理由。</p>

“无田则无兵，佃户皆附豪强，国家何以征兵？”</p>

“今释荫户为编民，则岁增十万壮丁，此乃强兵之本也！”</p>

“翊试问诸君，是欲保河北为长治之地，还是留作豪强砧上之肉？</p>

众皆不再言，于是李翊命陈到将法令传至渤海全郡。</p>

……务必要行此事。</p>

甄尧回到家中，闷闷不乐的饮酒，与妹妹甄宓言及此事。</p>

“李丞相实行度田，欲夺士人资产以媚庶民。”</p>

“……我中山甄氏积业颇丰，只恐也难免其祸。”</p>

说到这儿，甄尧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p>

若非李翊保全甄氏，他们家族确实难逃一劫。</p>

可要他们甄家把那么多田产拱手相让，试问又有几个人舍得呢？</p>

时甄宓方于镜前梳发，闻言停簪，察兄之意，徐问道：</p>

“兄所谓‘积业’者，可是兼并之田、隐匿之户？”</p>

甄尧脸色大变：</p>

“小妹如何这般说话，汝岂非我甄家人乎？”</p>

“试问地主豪强，谁家不兼并田产，隐匿户口。”</p>

“千万家皆有，非独我甄家之有也。”</p>

甄宓乃引兄至窗前，指窗外流民道：</p>

“兄见饥民易子而食，可曾思此皆豪强兼并所致？”</p>

“今翊公度田，非为私利，实救河北百万生灵。”</p>

“逆天而行，甄氏必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