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就这，你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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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你还不死？

“行，我可以搞定。”余则成点头应了下来。</p>

跟中统私下接触是大忌。</p>

但一想到洪智有多次舍身相救，这一次无论如何得豁出去尽全力。</p>

“记住了一定要拍下照片，托人转交给陆桥山。”</p>

洪智有冲他眨了眨眼。</p>

余则成会意，指了指他：“你小子真贼。</p>

“第三板斧呢？”</p>

“第三板斧，你和嫂子要借着小五子的事搞点动静。</p>

“越大越好。</p>

“我知道你待在津海站，可建奇功。</p>

“但眼下，伱最好离开调职一段时间，你一走，我也会走。</p>

“让老吴和刘雄自己玩。</p>

“他玩不痛快了，再加上前边两板斧，刘雄自然就得死了。”</p>

洪智有运筹帷幄道。</p>

余则成何等聪明，略加思考便已明了：</p>

“你这招毒啊。</p>

“让站长杀刘雄，咱们谁也不落口实。”</p>

“无毒不丈夫！”</p>

洪智有笑了笑，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p>

“还好当初我没跟你老弟为敌。</p>

“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余则成庆幸一笑。</p>

你是深海啊。</p>

可以不捧你，看你去死。</p>

但杀你，还是算了吧。</p>

“这么说，刘雄是死定了。”余则成道。</p>

“必须嘎。</p>

“我说的，委座也救不了他！”洪智有森冷笑道。</p>

俩人正说着。</p>

吴敬中和梅姐走了进来。</p>

洪智有立马头一歪，装起了半死不活。</p>

“站长，嫂子。”余则成起身问好。</p>

“医生怎么说？”吴敬中问。</p>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牌肯定是打不成了。</p>

“而且伤口有点化脓。”</p>

余则成实话实说。</p>

“刘雄这混蛋东西。</p>

“则成，你陪了一天，先回去歇着吧。”</p>

吴敬中笑着吩咐。</p>

余则成点头走了出去。</p>

“智有，好些了吗？”吴敬中沉声笑问。</p>

“站长，好，好多了。</p>

“就是一天一夜没吃饭，饿的慌，嫂子有做好吃的吗？</p>

“我也想吃甜口的猪蹄汤。”</p>

洪智有焉巴唧唧的装可怜。</p>

“刘雄这天杀的东西。</p>

“平日里待他跟亲兄弟一样，就这么对你的人下手啊。</p>

“瞧，都打成啥样了？”</p>

梅姐一瞅那纱布还在往外渗血，心疼的直抹泪。</p>

“嫂子，也就我点背，办事不周密。</p>

“被他盯上了。</p>

“要不是站长赶到，我吃了烙铁，这会儿指不定就去见阎王爷了。</p>

“你说我这身子骨，要留个坑，以后哪个姑娘瞧得上我。</p>

“还不如死了干净。”</p>

洪智有笑着打趣。</p>

“哎，这事怪我啊。</p>

“我一再叮嘱肖国华盯死了刘雄。</p>

“就眨下眼的功夫，篱笆没关牢，这条疯狗就跑出去咬人了。”</p>

吴敬中无奈的叹了口气。</p>

“那批货你怎么烧掉了啊。</p>

“弄回来，我跟刘雄解释下，他不会乱说的。”</p>

说到这，吴敬中眉头一皱，语气颇是指责。</p>

“老师，我也没辙啊。</p>

“刘雄叫的宪兵司令部执法队。</p>

“他那个队长唐武跟中统的人有瓜葛。</p>

“这要查出个好歹，孙传志、叶秀峰肯定会借题发挥，这不是陷老师不利吗？</p>

“我寻思着舍财不舍官。</p>

“就别给老师添麻烦了，钱嘛，回头让余主任多敲几个狗大户，也就找补回来了。”</p>

洪智有细声细气的解释。</p>

“唐武跟中统还有联系？”吴敬中皱眉，高声问道。</p>

宪兵司令部不归他直属。</p>

但跟警察局一样，有调配权。</p>

实际上算是吴敬中的一个私衙。</p>

唐武与中统勾结，那就纯粹是吃里扒外了。</p>

问题是，刘雄手底下有情报、人力资源。</p>

他怎么会背着自己跟唐武联手呢？</p>

“老师，你可以让陆处长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洪智有道。</p>

“你做的不错。</p>

“中统跟咱们水火不容，烧了也好。</p>

“只是可惜了老子十三车酒啊。</p>

“蕊蕊那边又催我要八万美金，我是真没辙了。”</p>

吴敬中发愁的叹了口气道。</p>

“老师，对不住了。</p>

“学生这段时间可能帮不了您嘞。”洪智有爱莫能助的笑道。</p>

“你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p>

吴敬中宽慰了一句，与梅秋菊离开了。</p>

……</p>

晚上。</p>

余则成按照洪智有的地址，在家附近不远找到了谢若林。</p>

“老谢？”</p>

他进去的时候，谢若林正躺在床上抽大烟。</p>

“你是？”谢若林一时没认出来。</p>

“洪秘书让我来的。”余则成道。</p>

“洪秘书啊。</p>

“老……熟人了，瞅着眼熟，你……”</p>

陡然，他脸色一变从枕头底下摸出枪，跳起来对准了余则成。</p>

“万里浪死了。</p>

“你那堆废纸不值钱，吴站长看完一把火烧了。”</p>

余则成冷笑道。</p>

“那洪秘书赔了。”谢若林收起了枪。</p>

“所以，他把你介绍给我了。</p>

“认识宪兵司令部的执法队长唐武吗？”</p>

余则成掏出一根金条，在手心敲打着。</p>

谢若林盯着金条，舔了舔嘴唇干笑道：</p>

“有钱，那就……分，分分钟认识。</p>

“说吧，要我怎么做。”</p>

“跟他见一面，握个手。”余则成道。</p>

“就这么简单？”谢若林拿了金条，都怀疑是假的。</p>

“就这么简单。”余则成点头。</p>

谢若林咬了咬，确定成色没问题，笑道：</p>

“明……明白。</p>

“扣帽子，你们津海站也有人专门接这活。</p>

“前段时间，我们的姚副站长就是跟你们站某人私底下握了个手，被人拍照，那就直接被孙传志赶去看仓库啦。”</p>

“津海站这人是谁？”余则成问道。</p>

“这……这不能告诉你。”谢若林道。</p>

“我加一千美金。”余则成道。</p>

“不行。”</p>

“两千。”</p>

“你打住，老哥，大家都在同一口锅吃饭，谁管你端的瓷碗还是金碗、银碗。</p>

“收钱办事，那就得一团和气。</p>

“你打听，那……那就是断人财路。</p>

“人家要你脑袋的。</p>

“所以，多少钱，也，也不能告诉你。”</p>

谢若林道。</p>

“还挺有原则。”余则成笑道。</p>

“那必须啊。</p>

“这活我接了，明天上午十二点，同福酒馆，你来拍照就是了。”谢若林拍着胸口打包票。</p>

余则成不再多言，提着包离开。</p>

……</p>

夜晚。</p>

两辆黑色甲壳虫轿车，一东一西对向驶来。</p>

错车的瞬间，龙二拿起一个信封丢进了对方车窗里。</p>

没有任何交流。</p>

两辆汽车各自驶去。</p>

雍建秋回到家。</p>

打开信封，里边是一沓照片。</p>

里边是偷拍洪智有与荣斌助理交接曹清明的画面。</p>

洪智有虽然戴着圆帽。</p>

但从中山装制服和身形，不难看出是他。</p>

“津海站秘书洪智有，疑似收受贿赂，私下释放北平商会汉奸。</p>

“标题用这个。</p>

“眼下国内肃奸风声高涨。</p>

“到时候报刊头版发出去，再发动学生去津海站集会声讨。”</p>

雍建秋挑了几张比较明显的照片，递给了雍曼华。</p>

“父亲，洪秘书这是置死地而后生啊。”雍曼华感慨道。</p>

“没点魄力，是干不掉刘雄的。</p>

“洪秘书是办大事的人啊。”</p>

雍建秋点了点头，赞赏道。</p>

“接下来就看余则成那边闹的怎样了。</p>

“这一板斧要是斩好了。</p>

“刘雄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得碎了一地。”</p>

雍曼华淡淡笑道。</p>

“先压着，等洪秘书通知一到，立即发。”</p>

……</p>

啪！</p>

余则成满脸疲惫的回到家。</p>

最近一连串的事，弄的他心力憔悴。</p>

翠平正在拿筷子试菜，看到她积极、努力想融入的样子，余则成莫名心酸。</p>

小五子死了！</p>

他亲眼看见保卫科抬上车的。</p>

前几天还一个鲜活的小胖子。</p>

就因为一个手雷。</p>

人没了。</p>

“老余，回来了，看我做的什么，辣椒炒肉。</p>

“这菜，过年都吃不上一回。</p>

“就是一激动，手抖盐多了点。</p>

“不过正好下饭。”</p>

翠平给他盛了米饭，笑盈盈的招呼。</p>

“不吃，没有胃口。”余则成靠在椅子上，满脸阴霾道。</p>

“不是，怎么了？”翠平问他。</p>

余则成闷着头一言不发。</p>

翠平有些恼火了，一放筷子：</p>

“最烦你这种闷屁了，大老爷们有啥事不能说。</p>

“拉这个脸，给谁看呢？”</p>

“你暴露了。”余则成没心思跟她吵。</p>

“不都送礼瞒过去了吗？</p>

“一天到晚吓唬谁，不就是想说我工作不行，赶我走吗？</p>

“小题大做，瞧不起人。</p>

“老娘还瞧不起你这收金收银，一天到晚耍阴招的。”</p>

翠平总觉的余则成在夸大其词。</p>

就算刘雄摸着手雷，问了几句咋嘀。</p>

这也不是证据。</p>

地下工作有这么危险吗？</p>

她更直观的感受，是余则成的冷漠、轻视，尤其是那种饱含无奈的眼神，让翠平很受伤。</p>

比杀了她还难受。</p>

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游击队最出色的战士。</p>

是钢铁浇铸的斗士，能适应、完成组织交代的任何任务。</p>

“别吃了，带你去一个地方。”余则成起身道。</p>

翠平擦了擦嘴，跟着他出了门，驱车直奔医院。</p>

“好端端的，来医院干嘛？</p>

“你生病了啊。”</p>

翠平好奇问道。</p>

余则成没搭理她，径直拐到了后边的停尸房。</p>

翠平见门口挂着白，意识到不妙：</p>

“老余，你，你亲戚过世了？”</p>

“不是我亲戚，是你亲戚。”余则成说着，亮出证件冲一旁的管事道：</p>

“一个小时前，津海站送来的尸体。”</p>

“余主任，这边请。”</p>

管事引着来到里边停尸间。</p>

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p>

“你先下去吧。”余则成吩咐道。</p>

待管事退下，他一把掀开了上边的白布。</p>

小五子躺在冰冷的铁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p>

被烙铁烧烂的皮肉卷着。</p>

整个胸腔骨头尽碎，凹陷了下去。</p>

手脚浮肿，指甲早没了。</p>

……</p>

原本有点肥胖、憨厚的脸，扭曲到已经变形。</p>

那双大眼珠子全是血。</p>

睁的滚圆滚圆。</p>

死不瞑目！</p>

“小五子！”</p>

翠平短暂的惊慌过后，发出一声尖叫扑在了尸体上。</p>

余则成很平静的站在一旁。</p>

他内心很痛。</p>

但必须让悲伤在最短的时间内流逝。</p>

他的成长是在水屯监狱，看着那些前辈在沉默中死亡。</p>

而现在，该轮到翠平了。</p>

斗争永远是残酷的。</p>

但也是一个战士进化最好的催化剂。</p>

“余太太，节哀顺便。”</p>

翠平正哭，李平插着兜走了进来。</p>

“怎么回事？”余则成问。</p>

“是这样的，昨天在八王村以北，保安旅剿了一伙土匪。</p>

“在清查的时候，有人认出这是余太太的同乡。</p>

“所以，就把尸体拉了过来。</p>

“我正想通知余主任和太太呢，没想到你们已经收到了风声。</p>

“节哀。”</p>

李平故作悲痛、无奈的解释道。</p>

“谢了。”余则成道。</p>

“客气了。</p>

“太太，要运回老家，还是让殡仪馆这边安葬？”</p>

李平借着说话，暗中观察翠平的神情。</p>

“不了。</p>

“路上有狼，你不说闹土匪吗？</p>

“让医院安葬吧。</p>

“找块好点的地安顿我兄弟，纸钱多烧点。”</p>

翠平擦干了泪，吩咐道。</p>

“好的。”李平点头。</p>

“走吧。”</p>

余则成拉着翠平走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