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千灯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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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布满厚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无比珍重地摩挲着这只熬干了无数草药、也熬尽了他所有心力的药罐…</p>

那是李奶奶的药罐！</p>

是倾注了所有希望、所有坚韧、所有无言的、沉重的爱的容器！</p>

这股涓涓细流般的情感，没有林薇那份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释放，却带着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力量——</p>

一种在漫长绝望中，用最平凡的坚持和牺牲所淬炼出的、近乎神性的温暖！</p>

这股柔和的绿光，这缕沉静的情感细流，像投入滚油的一滴清水。</p>

“滋…滋啦！”</p>

门外，那悬于井口、即将完成最终凝聚的恐怖灰白光球，其表面流转的冰冷数据符文，猛地闪烁、扭曲了一下！就像精密的仪器被注入了混乱的杂波！</p>

万瞳归墟之眼核心处那颗巨瞳，猛地一颤！并非之前的愤怒，而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如同被烫伤的惊愕和困惑！</p>

“什…什么？！”瞳的精神咆哮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难以置信的波动，“又一个…残渣？！”</p>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在这绝对的压制下，除了那台该死的相机，竟然还有别的“杂质”胆敢亮起？！</p>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p>

就在李奶奶药罐的柔绿光晕亮起，并引动瞳的核心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的瞬间——</p>

“嗡…”</p>

一声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共鸣，从另一个方向传来。</p>

是那只残破的、镜片布满蛛网裂痕的复古金丝眼镜！</p>

它静静躺在另一格架子上，此刻，镜框边缘正流淌出细碎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银色光点！</p>

光芒闪烁间，一个穿着黑色立领夹克、身形挺拔的男人形象一闪而逝——那是陈郁，在无数个日夜，戴着这副眼镜，在堆积如山的监控录像和证物前，熬干心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近乎偏执地搜寻着每一丝微小的线索！</p>

那沉默的、对善念的执着，几乎要从镜片中满溢出来！</p>

“沙…”</p>

紧接着，是一阵极其微弱的、如同风拂过沙粒的细响。</p>

角落里，那幅只剩下焦黑边框、内里画布早已化为飞灰的画框残骸，边框断裂处，竟渗出几缕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和雨水腥气的微光！</p>

光芒勾勒出雨桐蜷缩在冰冷雨巷的轮廓，以及她奶奶在得知孙女遭遇后，那瞬间崩塌又强行凝聚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眼神！</p>

那份扭曲的愧疚和保护欲，即使只剩下残骸，也在发出不甘的嘶鸣！</p>

“叮铃…”</p>

一声细不可闻的铃铛轻响。</p>

是朵朵那只荧光笔，它躺在柜台一角，此刻，笔尖表面竟浮现出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七彩光晕！光晕中，小女孩纯真无邪的笑脸、紧紧攥着父亲衣角的小手、画纸上歪歪扭扭却色彩明艳的“全家福”…那份不掺一丝杂质的、属于孩童的纯净情感，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即将冻结的意识。</p>

一点，两点，三点…</p>

如同被第一颗星辰唤醒的夜空，通幽阁内部，那些曾被苏木修复、承载过炽热情感、化解过沉重执念的器物，一件接一件，在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中，在门外那毁灭光球的恐怖威压下，倔强地亮起了属于自己的、微弱却独一无二的光芒！</p>

橘黄的暖阳，柔绿的春意，碎银的坚韧，暗红的灼痛，透明的纯净…</p>

它们并不强大，甚至各自的光芒仅仅只能照亮方寸之地。</p>

然而，当这一点点、一簇簇微弱的心光，在这死寂的黑暗深处次第亮起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的共鸣，如同无形的涟漪，开始在通幽阁内悄然荡漾！</p>

无数细微的情感碎片——感激、希望、坚韧、愧疚、悔悟、守护、纯真、释然——如同亿万颗细小的光尘，从这些亮起的器物中飘散出来，弥漫在空气里。</p>

它们微弱，却带着生命最原始的、不可被磨灭的温度。</p>

这些光尘，这些情感碎片，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牵引，丝丝缕缕，朝着跪在阁门附近、手中紧握着最初光源的我，悄然汇聚而来！</p>

通灵瞳深处，那正加速蔓延的灰色污染纹路，被这汇聚而来的、驳杂却温暖的光尘洪流狠狠冲刷！</p>

冰冷的侵蚀感被强烈的麻痒和一种奇异的饱胀感取代！</p>

视野里，冰冷的眼球漩涡和悬顶的毁灭光球之外，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了阁内这万千心光点亮的、绚烂而温暖的星河！</p>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污染与温暖的激烈交锋中，被猛然唤醒！</p>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空洞的盲眼“望”向门外那凝聚到极致、即将喷发的灰白毁灭光球，嘴唇翕动，一个模糊的、源自本能的概念在沸腾的意识中翻涌、成型，呼之欲出：</p>

“心…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