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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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的眼神再厉：“我劝你少管闲事。”</p>

听到这里，母女二人也清楚了大概怎么回事，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女儿说道：“方教授，我们刚从病房预约住院下来，他就缠住了我们，问我妈妈的诊断是什么。”</p>

“然后她就说这个病没办法治，只能去中医馆调养康复，我也在怀疑。”</p>

“如果真的没办法治疗的话，方教授您给我们开住院证干嘛，然后您就来了……”</p>

安全办距离门诊部并不远，此刻已经有四五个穿着制服的人靠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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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一见此景，再也不敢耽搁，马上就开始跑路了。</p>

安全办的人靠近后，也没有追。</p>

只是在问清楚情况后，对着母女二人说道：“看病还是要进正规医院的，虽不排除少数中医馆是有非常好的中医。”</p>

“可你们如果不懂中医的话，还是尽量去医院找，不要随便去中医馆。”</p>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女儿给安全办的人道谢。</p>

“谢谢方教授。”</p>

安全办的陈鼎便偏头，有些为难地道：“方教授，这种事情，我们也只能向上面报备，我们安全办没有执法权。”</p>

“不过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视频证据。”</p>

“但具体能不能把人找到，还要看警察系统和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系统那边怎么定性了。”</p>

方子业点头：“没关系，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p>

安全办的人接收了视频后就离开了。</p>

患者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阿姨，这会儿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方教授，我这个病，真的可以治吗？”</p>

“会不会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做手术就是浪费钱了？我其实，还是可能要……”</p>

患者女儿也看向方子业，目光带着祈求。</p>

方子业对母女二人的印象深刻，女人是汉市的一位在编老师，她是单亲家庭，就这一个妈妈。</p>

今年接近三十岁了，但还没有成家，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母亲，她二十三岁就考上了汉市的编制，可这些年的工资除了开销之后，都投给了自己的母亲。</p>

相亲的次数也不少，可看到她家里这情况，大多避之不及。</p>

为人子女，也不能不管啊。</p>

之前她母亲在诊室里听方子业要收治她住院时，痛哭涕零，差点要从轮椅上直接跪下来，而后一边哭，一边说是自己耽误了女儿。</p>

患者女儿虽然表面上说不在意，其实神色深处还是有落寞的。</p>

这与孝顺不孝顺无关，只是本能的想法。</p>

她肯定思考过，如果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家庭，恐怕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p>

方子业收了自己的手机，搓了搓手道：“我还是要说门诊的时候给你们说的那些话，目前啊，我们手里拿到的检查资料还是太少了。”</p>

“我觉得有机会，而且还不小。所以才把你母亲收治住院，看看具体情况。”</p>

“汉市的几家医院，你也带着你母亲看过了。知名的专家也都过了一遍。”</p>

“我如果现在就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复说我能治，那我也在骗你们，我心里也没有底。”</p>

“只是有这个机会，也不能轻易放弃了。”</p>

方子业紧接着，看向了阿姨：“阿姨，您也不用太过愧疚了，您身体不便，不是您情愿的。”</p>

“病来如山倒，大家都有生病的一天。”</p>

“所以，您心里要放开一些，好好期待未来。”</p>

“您有个这么美丽心善孝顺的女儿，就是最大的福气了，以后说不得，你们肯定还有更好的日子在后面。”</p>

“也别想太多，我是医生，我不能骗你们，既不能骗你们能治好，也不能骗你们说完全治不好。”</p>

“这个病，目前没有标准化的治疗方案。”</p>

阿姨又问：“方教授，是不是截肢就可以一了百了啊？那我要不就截了吧……”</p>

女儿摇头：“妈，你说什么呢？”</p>

“你现在只是痛，又不是必须要截肢的情况，我们怎么治疗肯定要听医生的。”</p>

“还没有到最坏那一步。”</p>

“方教授，谢谢您啊，我带我妈回去，我去做她的思想工作。”女人还是比较兰心蕙质的，知道方子业下班后需要休息，也需要个人时间。</p>

“不过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一个方教授您的电话或者微信好友，我好方便咨询您一些问题。”</p>

方子业道：“你加我学生吧，一样的。”</p>

“胡青元，你把你的微信给这位老师。”</p>

胡青元老工具人了，马上点头，熟练地打开了二维码，说道：“你们加我的好友，平时尽量工作时间发信息哈，当然，其他时间也可以发！”</p>

“可千万不要在凌晨两三点钟打电话！”</p>

女人扫码后，略错愕：“还有人在凌晨两三点打你们电话？”</p>

胡青元备注后回道：“我才加了两次的微信，就在三天前，有个病人家属就在凌晨四点给我打了个电话，他问我睡不着可以开什么药。”</p>

女人看到胡青元的‘奇葩’备注，便道：“我叫林晗。”</p>

胡青元解释道：“不好意思啊，这位老师，我们加您的好友是为了方便随访，所以要登记您母亲的名字和诊断。”</p>

“不然的话，您妈妈叫李娟，我们病房可能一个月就遇到五六个李娟的阿姨或者大姐，甚至妹妹呢。”</p>

胡青元坚持了自己的备注——李娟术前预约住院中（感染性病种性质待查）。</p>

女人则转头看向了方子业，微微欠身说：“方教授，虽然我知道您的压力也很大，但我真的恳求您一定费心多想想办法。”</p>

“我妈妈的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她。”</p>

女人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她经常想着走极端，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p>

“你也辛苦了，你们肯定会有更好的生活。”方子业对女人竖起了大拇指。</p>

一个女孩，单独一个人带着腿脚不便的母亲能坚持这么多年，即便是自己有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也属实不易了。</p>

……</p>

方子业这才带着胡青元上了车。</p>

不过是胡青元上了驾驶位，方子业则来到了副驾驶位，给洛听竹发了一条信息后，安逸地闭目养神。</p>

胡青元开了一段路后，才压低声音说：“师父，其实前段时间，我特别不理解您说要放弃自己研发出来的两种成熟术式的决定。”</p>

“可经历最近两次，特别是今天这次门诊后，我觉得师父您简直太有魄力了。”</p>

“您说的那句话，真的很现实。”</p>

“我们如果特意专科化了，我们看到的，其实都是我们所想的，很多病人都不会来到我们面前。”</p>

刚刚看到的这对母女，不是唯一一个来找方子业求诊的人，也不仅仅只是她们二人渴求有人可以救赎她们。</p>

不是生死离别，但她们两个人的生活，可以说是被腿脚不便都折磨得欲仙欲死。</p>

于女儿的角度，母亲怎么丢？</p>

于母亲来说，女儿怎么嫁？</p>

于女儿的姻缘来说，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遇到的真爱，这个亲怎么结？</p>

即便没有这一切因素。</p>

于中年阿姨而言，她也会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p>

“并不是我伟大，只是这就是现实。”</p>

“我们终究都是会戴着有色眼镜看这个世界的，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上帝之眼。”</p>

方子业接着又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更加需要帮助的，也不是我们遇到的这些人。”</p>

“还有很多人，家庭贫穷，因病致贫，因贫放弃了治病。”</p>

“有很多人，把小病拖成了大病，把小问题拖成了大问题，然后就此失去了生命的都不在少数。”</p>

“只是，这种问题，我们医生解决不了。”</p>

“所以也就不敢多想了……”</p>

“我们国家，我们鄂省，比较贫困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p>

“而越是家贫，其实患病的概率一定程度是增加的。”</p>

“唉。”方子业说完，叹了一口气。</p>

自己只是一个医生，没有济世的本领，却有悲悯的情怀了，方子业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解决这件事，索性也就不去想。</p>

“师父，穷病我们治不了的。”胡青元非常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p>

可没有想到，方子业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声音一厉：“穷这个病我们虽然治不了，但我们可以做到尽量让更多的人治得起病！”</p>

胡青元愕然偏头，略不解。</p>

“医疗技术没有国界，但医疗器械有，医疗耗材TM的有，甚至医疗耗材和医疗药品都有地界这个说法！~”方子业看向胡青元。</p>

点了点车玻璃。</p>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也别说出去。”</p>

胡青元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来方子业话下的冰山？</p>

莫说是医疗器械有地界，就连出产的大米，红薯、水果都有地界的说法。</p>

原产地多便宜？</p>

每一种药物，可能出了一定的地界，那就变成了商品，赋予了商业属性。</p>

众所周知，全国的药品价格是不统一的。</p>

众所周知，全世界的药品价格也是不统一的。</p>

这是医者可以做到的事情。</p>

可也是医者望尘莫及的事情。</p>

方子业终究也只是一个外科医生，只是一个骨科医生，他得先做好骨科医生的本职工作之后，才能去奢望其他。</p>

胡青元低声回道：“师父，如果您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我一辈子都陪在您身边。”</p>

“真的，一辈子！”</p>

方子业看了胡青元，没有再继续说话。</p>

胡青元是方子业的学生，或许不会是这一辈子最爱的爱徒，但肯定是现在最爱的爱徒，所以方子业才敢向他吐露真情。</p>

……</p>

七点二十分，方子业与胡青元二人来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p>

而后见到了揭翰带来的来自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的苏鹏启主治医师。</p>

见面之后，随意地寒暄一圈后，方子业才道：“苏医生，今天我门诊，不然我当，结构性，逻辑性等，都没有任何问题。</p>

结果也很美，不然也不可能会让CAA意动。</p>

课题采用了多中心、随机、平行对照设计，纳入445例中晚期鼻咽癌患者。</p>

随机分为两组：分别基于化疗后和化疗前肿瘤范围进行放疗。</p>

主要研究的终点为3年局部区域无复发生存率，次要终点包括毒副反应和生活质量。</p>

相当于就是优生存率了，对放疗在鼻咽癌中的治疗应用更优化了一步。</p>

结果很好，可比起方子业投稿的课题，总是缺少了根本性框架僵局突破的冲击感，所以可能就被编辑部通知了。</p>

可能是要马俊院士的团队再加点什么……</p>

方子业看完，可以总结如下：比起以前鼻咽癌治疗的放疗照射标准，仅照射化疗后的肿瘤范围（较传统疗法的照射范围减少17%），并没有增加复发几率，反倒是更显著降低了毒副反应！</p>

这一点，也相当于是更精准放疗的应用了。</p>

方子业问道：“苏医生，现在的放疗已经优化到这种程度了么？可以随意地修订为特异性的形状？”</p>

“嗯，昂。”</p>

“可以缩大小，但不是我们圈定的范围这种不规则形状。”苏鹏启回道。</p>

“可以是啊……”方子业暗示。</p>

“比如说生物标志物辅助的精准放疗计划。”</p>

苏鹏启闻言，看了看方子业，笑道：“方教授还看了这些论文？”</p>

“但这东西远水接不了近渴。”</p>

“现在再加进去也来不及了。”</p>

方子业说：“苏医生，当然不是加进去的，是加入到论文进展中去。”</p>

“苏医生，我们的临床课题不只是随访个三五年就结束了吧？”</p>

“而且，我们的后续临床试验，是可以截断的吧？”</p>

苏鹏启理解了方子业的意思：“嗯，方教授，如果您是想用改良化疗方案的方法来吸引CAA的编辑部的话，还是有点那啥的。”</p>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前期研究基础。”</p>

杂志可以与研究学者之间形成PY交易，比如说，你收了我这篇文章的话，那么我以后有很好质量的文章，我也发你这里。</p>

可是，大哥，那是CAA啊，影响因子已经封神了的期刊！</p>

苏鹏启甚至觉得方子业有点搞笑。</p>

方子业读懂了苏鹏启的意思，说道：“苏医生，我不否认你的想法。”</p>

“可CAA的影响因子就算再高，也不能否认他是靠着综述、meta分析之类的文章顶起来的虚假IF的事实。”</p>

“为什么CAA如今要往论著方面靠？”</p>

“综述是什么，其实就是工具性文章，是用来水文章的，能有多少含金量，能有多少真正的科研工作量？”</p>

“单纯的IF算法，可能会被优化掉的。”</p>

“科研界在变化，科研成果含金量的评估指标也在发生变化。”</p>

“就比如说一部分网站，已经在考虑用其他的指标来代替单纯的IF了，苏医生，我这么说，您能懂我的意思么？”</p>

“目前，CAA也在处于变临期，改变拟收文章的类型，是它们的一种破格尝试，也是被逼着必须如此！”方子业分析得透彻。</p>

“而我给您所说的这个东西，应该会让他们很感兴趣的。”</p>

苏鹏启纠结了。</p>

其实方子业分析得很有道理，CAA的IF远高于nature，但真正的科研含金量和业界认可度，其实并不如nature。</p>

“但是要怎么做到呢？怎么投递前期研究的数据呢？”</p>

“CAA的编辑部，怎么会信呢？”苏鹏启问。</p>

方子业卖起了关子，道：“苏医生，这应该是下一次该讨论的问题了，这次，我们先想好，该怎么把这些想加的，不影响文章整体结构性的东西，有机加入到论文中去才是正理。”</p>

嘴里这么说，方子业内心却暗道，自己果然是在肿瘤治疗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p>